“提前预定的都是低楼层,给黄色房卡,你看那男的手里拿的是银色房卡,那种房间不让预定,只能在前台办理。”
“这样啊……那是挺恶心的,住个酒店还分三六九等,大清早亡了。”
“前台的处理方式也很迷,这种情况难道不该先把人安抚下来,避免酒店声誉受损吗?她还站在原地跟人哔哔赖赖……”
“景区里就这一家酒店,做垄断生意呗,服务态度不好也没关系,反正不影响人家赚钱。”
“这也太猖狂了!赶紧打消费者投诉电话,曝光他们!”
“对!支持维权!”
“就没有这种道理,买卖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
一群吃瓜群众义愤填膺,纷纷拿出手机录像。
而那边,前台也被女人胡搅蛮缠、不听解释的态度惹毛了,不由提高音量——
“女士!请你冷静一点!我们宾馆不是……”
“冷静个屁!”女人语气激动,指着对方警告道:“你别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还是那句话,今天老板不出来,亲自赔礼道歉,你们就等着挨投诉吧!”
前台急得快哭了,几次三番想要开口,结果都被女人蛮不讲理地堵回来。
“让你别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你能做主吗?!”
围观的人一个劲儿点头赞同,风凉话也一句接着一句——
“就是!你一个前台小妹担不住的,赶紧把负责人找来。”
“这个老板怕是看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所以故意躲起来吧?”
“这种无良酒店连解决问题的态度都没有——曝光!必须曝光!”
“得!取消预定了!只要我跑得够快,这种无良酒店就休想赚我的钱!”
“原本还挺期待入住的,没想到是个这种货色,拜拜了您嘞!”
“……”
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几乎全是指责宾馆,替女人打抱不平的。
后者见大家这么支持她,下巴一抬,愈发觉得有理,是正义化身。
眼看事态控制不住,其中一个前台焦急地离开,应该是去找老板了。
女人见状,脸上闪过得意,这不就去了吗?
哼!还跟她装?什么玩意儿?!
接着,她又转头,死死盯住江扶月和谢定渊:“你俩可别想溜!大伙儿都看着呢!现场还有摄像头!”
谢定渊:“……”
江扶月:“……”
女人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忽地冷笑出声:“你俩有后台吧?走了谁的关系?说说?”
“……”就、挺无语。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现场这么多人录像,等发到网上,自然会有网友人肉出你们的信息,不过到那时,任凭你们后台多硬,都只有被连根拔起的份儿!”
现代社会,因网络爆料而被抵制的企业、垮掉的公司、坍塌的家族,以及声名狼藉的富少明星、高官政要、名媛淑女,不计其数。
是以,现在很多土大款和暴发富都知道要避开摄像头,更不用说那些真正身份煊赫的人。
由此也能从侧面看出,舆论的强大杀伤力。
女人见两人不说话,以为被自己震慑住,嗓音愈发轻快:“包成这个样子是知道没脸见人?呵,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偏偏吃瓜群众就是这么容易就被节奏,尤其在这种涉及社会阶层、贫富差距和滥用特权的问题上,仇富心理直接埋没了智商——
“是啊!能搞特殊,肯定走了后门。”
“老板的亲戚?还是什么达官显贵?”
“这两个人看上去挺年轻,富二代的可能性比较大。”
“呵,有这种子女,难怪富不过三代,论豪门的摧毁从不肖子孙开始。”
“都说纨绔子弟是荡平豪门的必杀器,以前不理解,现在懂了。”
“别说了,人家祖宗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
“赶紧拍下来,发到网上曝光。”
“这两个人怕不是傻了吧?居然站着一动不动,连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
谢定渊和江扶月对视一眼,都看了彼此脸上的无奈和木然。
那是一种“对手不在一个层级所以连搭理都没兴趣”的百无聊赖。
女人重拳出击,结果次次捶在棉花上,人家根本不接茬。
她气得双目圆瞪,牙关咬紧。
可那两个人还是一副听不见她说什么的样子——
气死人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群情激愤的议论与讨伐,“老板”终于出面了。
只见一道微佝的身影小跑赶来,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随着距离越近,来人的长相也越来越清楚,下一秒众人瞳孔地震,惊愕不已。
这“老板”不正是刚才在前面展厅向他们介绍植物标本的赵馆长吗?!
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啥情况?馆长怎么来了?
女人脸色迅速冷沉下去,枪口对准前台:“我让你们找老板,你们把馆长找来,几个意思?”
“想劝和吗?抱歉,我不接受!今天非要见到老板才罢休,别说馆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如果你们想拖延时间,消磨我的耐性,嘿,不好意思,我一定奉陪到底!”
狠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撂,还伴随着围观人群的叫好声,现场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赵馆长今年七十九岁高龄,退休之后又被返聘回来,继续担任植物园负责人,除此之外,他本人还是知名植物学家,相关领域的泰斗级人物。
他大多时间都待在研究室里,或培植田中,今天是为了迎接两位贵客,才会来到参观区域,一时兴起,还给游客们做了现场讲解。
没想到宾馆前台的小姑娘突然跑过来找到他,说出事了。
这还得了?
赵馆长匆匆赶来。
他有支气管炎,加上刚才一路小跑,汗水打湿衬衣,发型也乱了,显出几分狼狈。
听完女人那番话,他深吸口气,缓步上前,语气平和:“这位女士,很抱歉给您造成困扰,宾馆是版纳热带植物园的直属企业,属于园内资产,间接也算国营性质,所以没有老板。”
“但我作为馆长,是植物园的负责人,自然也是宾馆的负责人。您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鬓斑白的老人一口一个“您”,态度谦卑和善,大家都看得有点不落忍。
女人也是面红耳赤,可转念一想,她是有理的那方啊!
她怕什么?!
“馆长,我并非故意找茬,而是你们办事太膈应人!”
“这……从何说起?”
“哼!我来订房间,前台没有了,可是这两个人比我来得晚,你们前台直接就给办了入住,还安排了高楼层区域的贵宾房,我就纳闷儿了,上门是客,不是应该讲个先来后到吗?”
馆长听罢,顺着女人所指的方向,朝江扶月和谢定渊那边望去,下一秒猛地瞪大眼——
“谢教授?!江女士?!你们到了?!”
这……怎么都没人通知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