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早上来给凝光做例行检查,说她身体无恙,宝宝情况很好。凝光问她昨天晚上腿抽了筋是为什么?银杏思考了一会儿说,
“嗯……我以前给寨子里孕妇们看诊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的。不过我看过老家的土法子,多吃排骨,用鱼肉炖豆腐。这个我一会儿去跟厨房说,寨主老是随您的便,只吃您喜欢的可不行,孕妇可要多注意营养。还有平时多运动,噢,只要多出去走走就可以,这样孕后恢复也快些。”
多出去走走……北斗早上带人去训练,这个时间点应该要回来了,要不下午再出门吧……凝光现在不想碰上北斗,回想起昨晚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就觉得心烦。
凝光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想着自己为什么要怕见北斗,自己又没有欠她。
于是,她出了门,门外也没有看守,她挺着肚子扶着把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寨子里的青壮年都起的很早,每个人都有事干,一些妇女们抱着装着衣服的木桶准备去溪边洗衣服,问凝光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凝光说没什么事,只是出来透透气。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她们都与凝光打过交道,怕凝光一个人乱走出了事,于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凝光哪儿都没去过,自然是答应了。
几个女人在路上有说有笑,没一会儿,一列男人,一列女人,排着队整齐地从远处走来,汗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汗湿他们的衣物,想必是早上训练结束了。凝光乍一看队伍前排没有北斗,以为她今天不在。
“夫人好!”队伍路过的时候不知道谁笑嘻嘻地喊了一句,带动了接下来的此起彼伏的“夫人好!”
“夫人好!芸姐好!六娘好!婉姨好!”其中最有眼色的家伙把人问好问了个遍,于是这些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地更大了,惹得女人们心情很是不错。
直到队伍从她们身边走到末尾,凝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原来北斗走在最后。
“要去哪儿?”北斗刚拿帕子把自己脸和脖子上的汗水擦了个大概,好让自己在凝光面前看起来体面一点。
“你管我。”凝光抱起胸,把目光移到别处。
真是难搞,这段时间明明开始有说有笑的了,昨天不知道吃错什么,又长了一身刺。
北斗把目光移向旁边几个女人,六娘连忙说道,“夫人说想透透气,我们怕夫人走丢了,所以带着她。”北斗闻罢,摆了摆手,女人们便低头快步走了。凝光见状,抬脚也想跟过去,可下一秒就被北斗扯住。
“不准碰我!”
“没碰你,我拉的是你衣服。”北斗捏着凝光衣袖说道。
“烦不烦?你忙你自己的事去,我跟着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凝光用了用力,想把袖子从北斗手里扯出来。
“我没事要忙,想跟你一起走走。”
北斗捏着凝光袖子说这句话,显得自己格外可怜巴巴的。
凝光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放开。”
北斗看凝光这架势怕是真要生气,于是连忙松了手。
“离我五步开外。”
北斗嘴里数着数迈了五步,其实才走了三四尺。凝光瞪了一眼这个无赖,自己大步走了十步,回头说道,“就保持这个距离,不然就别跟着我。”
去洗衣服的女人们早就没了影,凝光也不知道往哪走,也放不下脸面去问北斗,干脆就顺着能走的路一直走。她时不时忍不住回头看北斗有没有越界,看得北斗心里发毛。
“你好好走路好不好,别回头看我,看脚下的路!”北斗觉得凝光简直在乱来,话还没说完,凝光的身形就晃了晃,吓得北斗几步的距离化成一步,膝盖磨着粗粝的碎石,双手接住了凝光。
凝光几乎是摔进了北斗怀里,姿势没有调整好,手不小心按在了北斗的胸上,她羞得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北斗把她箍得动弹不得。
“别动!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吓人?!”北斗的语气又凶又重,她以前从未这样跟凝光说过话。孕妇心思敏感,被这么一吼就有点委屈,又怪自己怎么走路都走不好了?
“我牵着你走,好吗?这样安全点。”北斗把凝光扶起来,看到她哭了,一颗心又焦了起来,“至少你别离我那么远,我刚才差点接不住你……我不是故意的,是心里后怕,所以说话才大声了点……”
凝光很快止住了泪,视线往下一瞥,北斗膝盖往下的裤腿全沾满了泥土灰尘。北斗看凝光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抓狂的要命,“我们先回去吧,好吗?下午再出来,我带你去湖边走,那边路好走多了,视野也开阔。”
“再待下去,怕是一会儿太阳就大了。”
北斗自作主张地拉起凝光的手,很意外,凝光竟然没有挣脱。从昨天晚上就一直上蹿下跳的心在此时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凝光又想到了什么,她心中开始庆幸,说不定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最近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午后的太阳晒久了也很灼人,北斗一直到傍晚吃过饭才带凝光出门。出门的时候北斗还带上了踏浪,这家伙好久没好好跑过,蹄子都要长长了。
北斗牵着马随着凝光的步调散步,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湖边,踏浪吐了几口浊气甩了甩头,显然对这种速度很是不耐烦了。北斗见状大发慈悲,松开了缰绳,朝马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任踏浪撒野去了。
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凝光已然有些累了,她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随后北斗就递水囊予她喝水,又取出折扇坐在凝光身旁给她扇风,服务不可谓不周到。
“脚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按按?”
“腰酸不酸?累的话就靠在我身上吧?”
“宝宝听话吗?有没有闹你?”
凝光没有说话,北斗就自顾自地忙活了一通,心情好像还很好的样子。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北斗正在给凝光按摩小腿,突然冷不丁地被问了一句,她抬起头,仿佛如梦初醒的模样。
“问你呢?看我做什么?”凝光有些不满地晃了晃脚。
“想好了。”北斗低下头,继续给凝光按腿。
“叫什么?”
“大名就叫——琥珀……你觉得怎么样?”
几千万年前的偶然才形成的稀有宝石,凝光的藏品中有一颗凝了蝴蝶的血珀,是她的心头爱。前朝的诗仙也曾作诗——“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终于,凝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北斗死死低着的头和发了红的耳朵,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验证里她心中的猜想。
凝光把脚收了回来,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屁股底下的木板。这名字起的也太明显了点,就算是外人听到这个名字,只要知道琥珀的来历,就知道北斗的心思。
“咳,那什么,小名我也想好了,就叫小石头。”北斗见凝光的反应,感受到了她的排斥。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和尴尬,努力当作无事发生。就像“琥珀”这个名字不存在任何意义,只是单纯地拿一个宝石起名字会显得她很珍惜一般。
“小石头?好好的琥珀,怎么变成了小石头?”凝光皱起眉头,显然不喜欢这个小名。
“孩子名字取得贱一点儿,才能平安长大嘛。”北斗起身坐回凝光身边。
“这是你们的习俗?”凝光在心中暗暗记下,等她回去了,她倒要查一查,到底是哪个地方有这种习俗?孩子不都得当宝贝来疼吗?
“是啊。”北斗理所当然地回道。
“那你以前小名叫什么?”
“小勺子。”
“啊?”凝光愣了几秒,显然没想到北斗这么轻易就告诉了她,然后她开始思考为什么是“小勺子”,等想明白的时候她笑了起来,笑得她扶在了北斗肩上,把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一想到北斗这个混蛋,被“小勺子”来,“小勺子”去的,她就笑得停不下来。
北斗见凝光终于笑了,紧绷的心稍微松了松,她凝着柔和的目光呼出一口气,也不枉她自曝自己的“黑历史”,“你笑够了没啊?我都告诉你我的小名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小名吧?”
“我才不告诉你。”凝光推了一把北斗,只让后者的上半身像个不倒翁一样晃了晃。凝光没有小名,她的父母从来就只叫她大名,但她装腔作势,让北斗以为她有小名。
“嗯……凝凝?”北斗胡乱猜了一个。
“不准这么叫我!”
凝光因为刚才的笑,现在脸上还染着红晕,激烈的反应表明了她的小名并不是这个。但北斗此时却对答案失了兴趣,因为凝光的反应更加有趣。
“好吧,不叫了。”北斗很快就松了口,“你让我听听宝宝。”
“宝宝在睡觉,你什么也听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北斗一副不信邪的样子。
“我就知道,她平时这个点一直很乖。”凝光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唇边勾着一抹宠溺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临,要是长得像自己多一些就好了。
太阳只剩下一点余晖,晚风吹在人身上格外惬意,也似乎吹淡了两个人之间的雾气。
凝光的身子愈发地沉了,同时她也变得格外嗜睡,午后躺在凉亭的躺椅上就能睡着。北斗刚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看到凝光吹着山风什么也不盖就睡觉,怕她着凉便特意给她取了条毯子。当要给凝光盖上的时候,北斗犹豫了。她像做贼一样朝四周望了望,然后把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蹲下身子把耳朵贴到凝光的孕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北斗似乎听到了心跳声。但或许,那也可能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北斗听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她把柔软的毯子好好盖在孕妇身上,又用指尖把沾在凝光鼻梁上的发丝轻拂到一边。她看着此时毫无防备、眉目舒展的漂亮女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想要吻她,可她又在一个能感受女人呼吸的距离停了下来。最后,她还是没有亲,反而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北斗似乎很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骄傲,因为她又一次克制住了。
听到脚步声远了凝光才睁开眼睛,她把脖子以下的厚毯子一下全撩到肚子上,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怒气。天杀的,谁会在三伏天给人盖毯子啊?!
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北斗刚把小石头洗干净的尿布挂起来,屋里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摸了一把多多的小屁股,见是干的,就抱起来哄,生怕把刚睡着的小石头给吵醒。可惜太晚了,小石头已经又哭了起来。北斗看了一眼多多,又看了一眼小石头,堂堂寨主急得焦头烂额。
“把多多给我,兴许是饿了。”凝光拉开床帐,大发慈悲地施以援手。北斗见了,连忙把怀里的小麻烦精递给了凝光,转身又去摇摇篮哄小石头。等小石头再度睡着之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北斗像是虚脱一样躺在地上,两手掩着面,好像在哭。
“哭什么?”凝光正在给多多喂奶,看北斗那个熊样,一阵好笑。
“为什么你要一下生两个啊?我东西都只准备了一个宝宝的……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北斗用手不停地擦着眼泪,她被凝光折腾的时候没哭,孩子从出生开始都快照顾一个月了,这期间她也没哭。可就是现在,她忽然崩溃了,一想到因为怕吵醒孩子,现在还只能哑着声音说话,她又更委屈了。
“哪个跟你说好了?我能生两个还不是怪你的种厉害?怎么,后悔了?你要退小石头还是多多?把她再塞回我肚子里就好了。”
凝光好巧不巧,生了个双胞胎。大的那个就随北斗的意叫琥珀,小名叫小石头。小的那个叫琳琅,是凝光想的,小名叫多多。
凝光看北斗胡说八道,于是她也胡说八道起来。
“……我才不退,我都要。”北斗抹了抹脸振作了一下精神,爬起来坐在凝光床边,歪着头看着正在吃奶的多多。
凝光生小石头的时候几乎花了所有的力气,知道还有一个没出来的时候差点当场昏死过去,拼了半条命才把多多生了出来。多多出来的时候小脸都紫了,个头也比小石头稍小一些,精心呵护了一个多月才让人放下心来。北斗看多多的时候总多了几分怜爱,看小石头的时候则多了几分慰藉。
凝光看着身形消瘦一些的北斗脸上正挂着宠溺的笑容,心里忽然有几分触动。毕竟这人一个多月在三个人之间连轴转,吃饭也没吃好,睡觉也没睡好,唯一的一次情绪爆发也就在刚刚那么一小会儿,现在又在乐呵呵的了。北斗注意到了凝光的视线,于是有些好奇地与之回应,结果凝光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北斗咬了咬唇,说道,“我想跟你睡,今晚。”
“什么?”凝光觉得有些突然和抗拒。刚把孩子生下来的那几天,她睡觉的时候北斗总是后怕地守在她的床前,抓着她的手。但北斗从没真的在她的床上和她一起睡过。
“就是想跟你睡……单纯的睡,不做别的。”北斗怕凝光拒绝,有些结巴解释道。
“我身材都这样了,你还缠着我作什么?”凝光态度强硬,心里却有着难言的酸涩。
“这跟你身材有什么关系?”北斗一头雾水,况且凝光胸是胸,屁股是屁股,身材哪有问题?
“随便你。”
凝光三个字让北斗喜出望外,明明她都做好了锲而不舍的准备。生怕凝光反悔,北斗掀开被子就要进来,凝光连声叫道,“别拱我,你睡里面去。”
“啊?这样不好吧?”北斗把腿收了回来,凝光现在看起来那么柔弱,让她睡里面,自己睡外面,这多不好?
“哪里不好?不喜欢就回你自己床上睡。”凝光想着睡在外侧的话,要是北斗乱动,她下床逃跑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北斗不再说话,长腿一跨就越过凝光上了床,钻进被窝里深深嗅了一番,全都是凝光身上好闻的味道,无比的幸福感从鼻腔蔓延到整个心房。这时,凝光却掀开被子下了床。
“去哪儿啊?”北斗连忙问道,以为凝光又要躲她。
她眼瞅着凝光走到摇篮边,把吃饱喝足又进入梦乡的多多轻手轻脚地放了回去,然后抬眼瞪了她一眼。北斗这下知道自己会错了意,马上变成笑脸掀开被子拍了拍床铺邀请凝光进来。
凝光翻了个白眼,熄了灯不情不愿地上了床,只背对着北斗侧身躺在床的最外侧。
“你过来点。”
“别说话。”
“我怕你掉下去。”
凝光拿被子遮住耳朵,当作没听见。后面北斗没有再出声,凝光以为她放弃了,遂放松下来,谁知一支手臂忽然捞到她的腰,直接把她拖了过去。
“你!你又开始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尊重我!”北斗刚才把她皮肉最松的地方碰了个结实,这种剧烈的羞耻感直接让凝光哭了出来。
“尊重”?几乎从没听过的词,这个词能让北斗第一时间想到只有亚父。原来凝光想要的是“尊重”?北斗一时间以为凝光想要她把她当长辈来尊敬,这似乎有些出乎她的认知,她在凝光眼里到底是什么?不过发现凝光在哭之后,北斗也来不及管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因为我而睡得不舒服……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见外……”
北斗这么一说,凝光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在掉。北斗以为凝光厌恶她的触碰,也不敢再造次,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我会尊重你的。所以……你也别讨厌我,好吗?”
“好了好了,我下次会记住的,不经过你同意我就不碰你。”
凝光努力克制住抽泣躺了下来,紧紧揪着被子。她哪是因为北斗的触碰才哭,之前北斗都跟她肢体接触多少回了?明明是因为自己产后丑陋的身体击溃了她的骄傲,怕在北斗面前丢了脸。说到底,还不是怪北斗把她掳来生孩子才到如今这般境地?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凝光伸出手去掐北斗腰上的软肉,她不仅掐,还要拧。北斗怕吵醒孩子,只能低声痛叫,扭着腰想要躲开,可是凝光怎么都不放手,就算只掐着一点皮了也不放手。北斗当凝光是为了出气,也不敢伸手去掰开,眼角都被痛出了眼泪。等到凝光松了手,北斗才心有余悸地伸手去摸了摸被掐的那块地方,确认自己没有被拧掉一块肉。
于是在一个本就闹腾的夜晚,一屋四口,睡前都要哭一哭才能安心睡觉。
第二天凝光醒来的时候北斗已经不在了,这是当然的,因为北斗雷打不动地每天都要出去晨练,在练武这方面,她向来很自律。不,她不止这方面自律,就算一天下来筋疲力尽了,睡一觉就又能恢复精神,要做的事情从不拖沓。
凝光下了床,简单把头发绾了一下就去摇篮边看自己的两个孩子,见小家伙们睡得像个小猪一样,凝光的心就软成一片。小石头和多多都很是听话地继承了凝光雪白的发色,其他地方则各不相同,凝光和北斗争过好几次。凝光说,小石头和多多的眼睛像她多一些,北斗不服气,说明明是像自己多一些。两个人争执不下,就争到别的地方去,甚至连眉形都不放过。
凝光又看了半天,觉得多多的鼻子嘴巴确实不像自己。她宠溺地用手帕轻轻擦掉多多嘴边流的口水,看着多多小嘴砸吧了两下,觉得这小猪傻了吧唧的可爱得要命,恨不得马上抱起来亲两口。
或许是感到了自己被娘亲忽视了,小石头闭着眼睛就开始哭了。凝光连忙把注意力放到小石头上,掀开小被子一看,果然是尿床了。于是凝光只能开始兵荒马乱地收拾,好不容易弄清爽了,孩子们又开始饿了。凝光起床之后还没吃过饭,孩子又哭得凶,刚刚的小猪瞬间成了小饿狼,凝光只能硬着头皮拉下衣襟喂奶。恰好此时北斗回来了,看凝光的样子以为是被孩子吵醒的,还没来得及吃饭,于是便叫绘星把早饭端了进来。凝光抱着孩子喂奶,北斗拿着碗一勺一勺地喂凝光,此时此景的和谐画面让昨晚的不愉快变得好像完全没发生过一般。
吃过了饭,北斗又跟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期间把凝光这个大活人无视个干净。凝光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起身拿起拨浪鼓露出笑脸继续逗孩子们,“小石头,多多,跟娘亲说,‘娘~’”,可是才一个多月大的孩子哪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拨浪鼓。凝光也知道这个,故而没有抱什么期望,一个孩子要开口喊“娘”起码要四五个月,可是她四五个月后还在这里吗?一想到自己要和两个孩子分离,她就心如刀绞。
生下孩子之后她和北斗谁都没有提起过此事,一是因为她实在虚弱,二是因为孩子也离不开母亲。若是刚上山的那段时间,或许她可以做到一生完孩子就跟北斗一刀两断,但是现在,她很难开口。
她以前问过北斗,山下来救她的来过多少人了。北斗说,一个人都没。凝光一开始当然是不信的,为此她还跟北斗发过好几次脾气。但后来她想到了,或许是有人背叛了她。从她盘算做那一笔跨国生意开始,就出了问题。
意识到这个的那几天,凝光一反常态地给北斗摆好脸色,把北斗搞得冷汗连连。弄清楚凝光的目的之后才松下一口气,大手一挥,便让人去京城打探了一下凝光的生意。果然,虽然名号门面都还是凝光的,但是实际资产都被转移到了一家商会名下。
得知结果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出了冷汗,凝光没想到商会的人竟有如此心计和胆子,她好歹也是皇商之一,竟然敢趁她不在夺她财产。若单纯只是商会要与她为敌倒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怕就怕背后有更大的势力默许他们。北斗则回想起当初掳凝光寨的途中又追来了一批黑衣人,她事后知道了凝光的身份,还以为是凝光的暗卫。如今想来,那些人怕是京城派来要凝光的人头的。不过她不打算和凝光说这个,因为说了也并不能美化她做过的混蛋事。
孩子们看到拨浪鼓不摇了,顿感无聊,打了个哈欠便又呼呼大睡。凝光回过神来,看到孩子们睡着了,便放下拨浪鼓,为她们盖好小被子,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连绵的山脉,思量着后面的路该如何走。京城的事极为棘手,和北斗的事又是另一件麻烦事。两件事的种种细节在凝光脑海里乱飞,思考了半天也没思考出个结果。忽然,她闻到一股冷冽的味道,一开始她以为是天气变凉了,怕山风带着冷气吹进来让孩子们着了凉,于是她关上了窗。等屋子里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之后,凝光才意识到,她的雨露期来了。孕后的第一次雨露期格外凶猛,就算凝光捂住了自己的腺体,她的信息素也顷刻充满了整个房间,连她自己都感觉头晕目眩。
“北斗……北斗……”凝光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想要开门去找北斗,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的自己很危险。而且她也不应该找北斗,她应该叫银杏给她落情丸。
北斗看完账本之后,去了夙凌那里看了看孩子们衣服的进度。孩子们的衣服本不复杂,可是北斗要求衣服上绣些花花草草小动物,夙凌弄起来就比较麻烦。所以北斗来的时候,夙凌还在一针一针地绣着。夙凌媳妇说,他给自家闺女做的衣服都没花那么多工夫,搞得北斗很是不好意思,起身想走,又被夙凌给劝住。夙凌叫他媳妇泡杯茶,后者马上意识到这茶是给刚才的失言赔罪的。就算寨主再怎么好说话,也不该当着她的面抱怨,况且寨主也不是没有给他们奖赏。北斗喝过茶,又主动聊起了别的话题,气氛轻松起来,待了好一会儿才走,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已经绣完的衣服,她迫不及待地想给凝光看看。
“凝光!你看!”北斗大步推开房门,无比兴奋地展开一件绣了小兔子的小棉袄举在胸前,可是凝光不在桌前,也不在床上。北斗几乎是话音刚落就闻到了强烈的冷冽花香,她马上捂住了口鼻,试图阻挡这信息素对她的身体产生反应,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也随之“砰!”地一声关上。北斗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脖子后面传来一股湿意和痛意。乾阳君无法被标记,腺体被咬破也只会让里面的信息素冲出来攻击人,同时乾阳君也无法掌控,所以没有哪个坤阴君会去碰乾阳君的腺体,除非她疯了。
北斗膝盖一弯,重重地跪了下来,她匍匐在地上,抓着孩子们的衣服努力克制住反制的欲望,忍着疼痛和浑身的燥热艰难地说道:“凝光……快松口……”
正贪婪汲取着乾阳君信息素的凝光略有回神,她松了口,又留恋般地舔了舔被咬破的腺体,里面的信息素正源源不断地泄露出来,浓烈的酒香与空气中冷冽的花香交合,让本就不清醒的凝光更加飘飘然。
“我去叫银杏过来。”北斗红着眼睛捂住自己的腺体,想要起来,但凝光又死死坐在她的身上。好像是反应迟钝一般,凝光过了一会儿才起身,等北斗要爬起来的时候,凝光又推了北斗一把,然后正面坐在她的腿上,动手解她的腰带。
“凝光!!!”北斗想去抓凝光的手阻止,可是凝光全然不顾,动作霸道又利落,撕扯她的衣服,解掉了她身上所有结和纽扣。最后,凝光把手落到北斗小腹上,后者终于强硬地抓住了凝光的手腕,“凝光,你现在不清醒。”
凝光脸色潮红,抬起的眼睛却还透露着光亮,她像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北斗,“银杏给我吃过落情丸了,可是没有作用,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北斗听后连忙摇头,这般的质问就像是她在背后又搞了什么鬼,这可是天大冤枉。
凝光趁北斗一时慌乱,拉下了她的裤子,早已挺立的性器就这么跳脱出来。
“所以,你来给我解决。”凝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北斗,用手握着北斗的性器狠狠撸了几把。当初,北斗就是仗着这东西欺负她。
没有任何润滑的撸动很是生涩,北斗皱着眉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右手还紧紧抓着孩子们的衣服,指头快要把那好好的布料给抠破了。
“凝光……不要…呃…哈……太疼了……”
“疼吗?你破我身子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一个问句把北斗问得不敢再说话。原本以为是凝光神志不清,现在北斗才意识到,凝光是在报复她。北斗把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既然是报复,那就随便她怎么做吧。
凝光又撸动了几下,见北斗闷声不吭的样子就很是来气,扶着被撸红了的性器对准自己的穴口就要坐进去。凝光还不得其中的要领,只壮着胆子吞吃了一半,就颤抖着身子僵住了。
“凝光……”北斗身为一个乾阳,第一次对坤阴感到害怕。她感觉凝光好像要弄死她。
“别说话!”凝光用手捂住了北斗的嘴巴,恼羞成怒地打断道,然后俯下身来,臀部慢慢地后倾才又吞吃了一些。
北斗的身材结实,线条明显,这是常年勤奋不缀的结果。凝光用手指在腹部这些沟壑中就着汗水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胡乱地描了一遍,然后双手撑着北斗的腰按着自己的节奏扭动起来,等到适应了,她才有空关注北斗的反应。
北斗右手抓着孩子的衣服,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仰起头露出青筋暴起的脖子,大口地喘着气,时不时发出几声难耐的呻吟。凝光第一次知道在上面的风景如此之好,从心里升起一股征服感。她强硬地把北斗的左手掰到一边按在地板上,看到北斗通红湿润的眼睛之后,愉悦之情油然而起。她意识到自己当初或许犯了个错误,她不该哭的。因为现在身下的人哭成这样,只会让她更兴奋啊。
凝光的动作大了起来,雨露期的冲动让她把平时的矜持抛得一干二净,她要把北斗的全部都吃进去,然后在她的身上尽情驰骋。
而被按在地上的北斗感觉身上的女人格外妖艳,她被咬破了腺体,信息素疯狂的外泄在讨好这个女人,好像她才是坤阴君,凝光才是乾阳君。而这种羞耻感也只会让下面的性器更加兴奋,凝光猛烈的攻势很合她的心意,她希望凝光动作再重一点再快一点。如果凝光这么做了的话,她一定会疯掉的。凝光已经这么做了。
突如其来的高潮带给凝光莫大的满足感,体液从两人性器的缝隙中流出,灼热的感觉好像要把两人融为一体。
可是北斗还没有满足,她一下把凝光抱住,两个互相换了个位置。凝光如瀑一般的白发散在地板上,北斗急不可耐地就着凝光刚高潮过的体液,在还在痉挛的小穴里面大力操动。
“啊!”凝光惊叫起来,北斗一下捂住了凝光的嘴。一边操干一边闷闷地说道,“别把孩子们吵醒了。”
凝光闻言狠狠瞪了一眼北斗,要不是她从第一下就往她最深处去肏,她怎么会叫那么大声?可这怨念的眼神对此时的北斗根本不起作用,很快,她也无力顾及这些,只能完全沉浸在激情愉悦的性事之中。凝光现在不再讨厌北斗在她身上的所作所为,因为她感觉到了北斗对她的渴求,这种离了她就活不下去的渴求。凝光抱住了北斗,感受着身上这具健壮的躯体发出的强大生命力给她带来的快感。
这好像是第一次凝光主动抱她,北斗在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因为这份温暖而变得温柔起来。她不再只是单纯的索取,她吻上了凝光的眼睛,她的鼻梁,她的唇。这是她们第二次接吻,以一种十分缠绵的方式,两舌交缠,滋生出了万分甜蜜的味道,凝光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中和北斗一起高潮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真正的坤阴,给予和被给予的感觉让她心底产生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再做一次,行吗?”北斗粗重地喘着气在凝光耳边说道。
“有什么好问的,你知道我雨露期有几天吧?”
这句话在北斗听来,意思似乎是在凝光的雨露期里做多少次都行。然后,她把凝光按在桌上,顶在墙上,抱在怀里……后入,侧入,正入……做了一切在凝光孕期对她的肖想。最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床上,北斗脱下最后一件挂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要去解凝光的衣服时却被后者按住了。
“别动……你就这么进来吧,左右也不妨碍你什么。”
凝光的衣服早就被北斗褪了下来,因为腰间的丝带才没有掉落。北斗不解,但她这次没有自说自话地自己行动。
“为什么?告诉我呀。”
不同于平时北斗与她的说话方式,这句话最后的尾音带着些许俏皮和讨好,再加上刚刚快乐过的甜蜜,凝光没有犹豫多久就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北斗闻言笑了起来,她抓起凝光的手,让她抚摸自己身上一道道凸起狰狞的疤痕,“你看,我也不好看啊。”
在这具缝缝补补的身体上,北斗有一道从左肩一直到右胸下面的巨大伤疤,看着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凶险至极。凝光打牌的时候听过其他小伤疤的故事,就是不知道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
“况且你这肚子上的痕迹算是我的责任吧?我可不会逃避责任的。”北斗动作缓慢地解开了凝光的腰带,这样凝光想要阻止的话还可以阻止。最后,凝光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北斗面前。
北斗理解凝光的自卑,但这并不是她的问题。事实上,北斗一看到这些痕迹就想到当时凝光在产房里痛不欲生的样子,那种缠绕了她几天几夜的恐惧感和后怕感到现在还能回想起来。
凝光显然很熟悉北斗现在的样子,她用双腿环住北斗,用信息素把空气中那些悲伤的情绪吞噬掉,“做吧。”
北斗像要把凝光揉进自己身体一般抱着她,下身狠狠地抽插着,仿佛要用行动告诉凝光她的万分珍重和喜爱。她怎么会嫌弃呢?她恨不得抱着凝光肏一辈子。
“不要走……”北斗在凝光身体里成结的时候喏喏地说道。
“什么?”凝光高潮的时候听到了,激动的情绪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她装作没听见,同时又希望北斗把那三个字再说一遍。
“凝凝……你好棒,夹得我好厉害……呃啊啊啊啊!”
凝光红着脸扭起北斗的耳朵,气她顾左右而言他,气她说羞人的话。可能是因为北斗叫得太过大声,也可能是因为一觉睡到了下午,肚子饿了要吃奶,孩子们哭了起来。可是好死不死,结还没有消掉,两个人都动弹不得,只能在床上干着急。
“都怪你!”
“不是你拧我耳朵我也不会叫啊!”
“谁让你不要脸的说那些!”
“拜托你有点情趣好不好?!”
两个大人在床上互相推卸责任,吵着吵着结就消了,手忙脚乱地下了床,一人照顾一个。忙完孩子之后凝光又把银杏叫了过来,一是为了喝避子汤,二是给北斗看腺体。当银杏看到北斗腺体的时候,眼睛明显瞪大了,不仅腺体被咬破了,腺体的周围也有两排带血的牙印。这太疯狂了,居然敢咬寨主?!看来绘星说得没错,她们寨主其实早就被眼前这位夫人给治住了!
凝光被银杏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以为银杏看出来了她并没有吃玉露丸,于是摆出架子让银杏动作快一点。银杏听到命令,心中又是一惊,夫人这明显就压过北斗的气场作上位者了呀!她动作麻利地给自家寨主上完药,心里同情了几秒就抱着药箱溜了。
深夜,两人又云雨了几番一起度过了第二波热潮。凝光赤裸着趴在北斗身上,轻抚着那道巨大的伤疤。
“这是怎么来的?”
“被人追杀。”
“被谁?”
北斗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的过去。北斗,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我没有资格知道你的过去吗?”凝光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丝恳求。
“……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起码得知道我孩子们的阿君到底是什么人,你一直让我不清不楚的,这对我公平吗?在你眼里,我还只是你要孩子的工具吗?!”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拜托。”
北斗死死抱住了生气又激动的凝光,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她心里。
“我……我们,被秦国追杀。”
秦王一直想吞并六国,就算是表面一直与之交好的齐国,在楚国被秦国吞并之后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各国都有反抗秦国的势力,所以被秦国追杀的人,应该都是义勇之士。
凝光等着北斗继续说下去,可后面却没了声,她与北斗对视,看到那双为难的眼睛就知道套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你跟我一起回齐国吧……带上小石头和多多。”
一句不亚于表白的话,对北斗来说先是甜蜜后是苦涩。凝光的身份太大,跟着她回齐国京城必然要引起万千瞩目,她的身份一旦败露就会遇到天大的麻烦。秦国的通缉令上,她的悬赏金额可是八位数字。就算完美伪造了身份,她身后的这上千人可没法妥善安置,人数太多,必要露出马脚。想到这里北斗从心底涌出一股怒气,气自己不能和凝光坦然的厮守,气秦国三十年不肯放过她,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长久的沉默让凝光很是心灰意冷,她怕她一旦下山,就是与北斗此生再也不见了。
“北斗,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北斗没有说话,她的吻像狂风骤雨一般猛烈,却又混杂了苦涩的泪水。吻罢,凝光喘着气,赌气一般地说道,“我要下山。”
北斗一点一点抹去凝光脸上的泪水,蓄着泪勉强笑道,“起码等到孩子们会开口叫你一声‘娘亲’吧。”
这对初为人母的凝光来说似乎是极大的诱惑,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