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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

    良日,秋季时序的空气相较夏日凉爽,春季播种的作物近日开始收成,百姓生活的村落不再出现野兽闯入,无人叹息。

    穿透墙壁的欢乐声不断响起,映入的yan光洒落床铺,翻身遮住耳朵阻挡声音的男子睁开眼睛。

    「我难得的休息日……」

    此起彼落的庆祝声围绕村落,村民携家带眷手提丰收的农作物,无关年龄大小,众人脸上洋溢喜悦的表情。

    「吴玖,别再睡了!」

    传入房内的声音让吴玖盖住身躯,有麻烦逐渐靠近。

    「母亲……再给我五分钟。」

    「不行,你研究的渠道解决灌溉问题,今年收成丰收都是你的功劳,大家都在找你!」

    蜷缩在被褥中的吴玖勉强探出头,他不愿接受村民的祝贺,也不愿收到任何不属於自己的物品。研究渠道并开发只是为了让生活更好,同时让村民免去缺乏粮食的问题。

    他不是天才,更不是拯救天下的英雄,他想要的是平淡的生活,拥有自己的房屋,不必担忧粮食短缺,和家人度过平凡却美满的生活,仅此而已。

    面对母亲兴奋的表情,吴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要求任何回报,起初只是想解决难题,後来指导村民合作完成渠道,造福村落。

    「跟他们说我不在,我想多睡一下。」

    「身t不舒服吗?我去煮粥给你吃。」

    坐在床边的母亲手触碰吴玖肌肤,确认没有发烧才放下心中的顾虑。

    「不用,睡一觉就好。」

    「好,刚才是我太激动了,第一次听见大家喊着要找你。」

    「我不介意,毕竟从来没人会主动来找我,我是人们惧怕的怪物不会有人想靠近。」

    神se落寞的吴玖手紧紧握住棉被,只因为看见人们不曾遇见的妖物,甚至在一群孩童中存活,任谁都会对其的身分感到恐惧,最终远离。

    这便是现实,恐惧会掌握人们思绪的动向。

    「吴玖,你不是怪物,你是我们珍贵的儿子,不要听信他们的话。」

    见吴玖没有回答,母亲离开卧室走到外头请村民离去。

    忆起过往悲伤的回忆,吴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过去不该重新浮现脑海,没人会想被过去困住。

    「没事的,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妖物杀害的,他们没有错。」

    紊乱的呼x1声造成极度不适,握住枕头的吴玖尝试逃避现实,若是将那日的记忆删除,或许能回到平凡的生活,能够受到正常的对待,拥有同龄好友,闲暇之余在空地玩耍,分享遇到的趣事,而非遭受排挤。

    调适的结果和预期相反,吴玖陷入自责。

    「我……做错了吗?」

    正值青春年华的吴玖抛去棉被,双手抱腿,若非六年前的遭遇,他不会失去短暂相识的友人,不会被村民冷眼看待,更不会失去父亲。

    如今十三岁的吴玖,无人教导他遗忘残酷的记忆。

    当年,他也只是个孩子,只是个无助的孩子。

    「对不起……我不应该自己活着……」

    泪水浸sh衣襟,吴玖不懂得依靠自己平复悲伤情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无论受到多麽不堪的批评,由任时间带走就好。

    但愿谩骂的声音能够消逝,不再传入耳中。

    午後,山林。

    邻近村落的山林路口飘落橘h的枫叶,倚靠树木的吴玖翻阅父亲赠与的书籍,里头记载先人遇过的妖物。

    书籍中记载的妖物多半是与人和平相处,相互合作避开野兽侵扰、互助养育作物成长、搭建住宅躲避风雨,朝夕相处的时光却一闪即逝。

    火焰蔓延至村落,尚未逃离的村民在火中竭力嘶喊争取活命,无法踏入火焰的妖物只能站在外头听着嘶喊声,直至火光散去,存活下的人仅有在外返村的人。

    从那日起,人们针对意外事故分为两派,愿意相信妖物的村民重新合作,搭建暂时居住的房屋;不愿相信的人则到外流浪,或是前往其它村落生活。

    妖物回归山林,不再去到人类居住的空间。

    不愿相信是妖物造成火灾的吴玖父亲,从先人接过书籍传给吴玖,为了证明妖物存在良善的一面,费尽心力找寻一丝线索,直到那场灾难发生。

    在吴玖面前si去的包括父亲,自己的x命值得他人守护吗?为何不逃跑找寻协助,而是挺身阻挡献出生命。

    为什麽si的人不是自己?

    阖上书籍闭眼感受秋风吹拂,思绪飘向远方的吴玖抬手拨下头发的枫叶,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切仍如过往相同,毫无变化。

    「好想回到过去。」

    停留在路口吴玖放下书籍坐着,从家中背来的包袱拿出食用的烧饼,拨下三分之一放在手掌,收拾剩余的部分放入包袱,他看向远方咬下烧饼充饥。

    枫叶飘落,秋季特有的景se添上落寞。

    回到位在村落偏僻位置的房屋,吴玖放下包袱瘫倒在床上,窗外的天se正值h昏时分。

    暖和的se泽和冰冷的卧室不同,吴玖房内的摆设在光辉下显得格外冷清,仅有放置衣物的柜子,加上破旧的木板床,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

    不被待见的怪物、远离村民的房屋、贫苦的生活。

    这才是吴玖该面对的现实。

    「吴玖?妈妈要去隔壁村落一趟,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从房外传来的声音拉回吴玖的意识,自己一个人生活固然b和母亲生活自在,毋须担忧造成困扰,能够独自承受他人的唾弃及欺凌。

    自己一个人才是对的,或是自己从未存在,不能再成为他人的负担。

    乾脆趁此机会……自杀。

    「路上小心。」

    待细微的脚步声远去,吴玖走出变得y暗的卧室,站在饭桌前盯着热腾腾的米饭发楞。

    「为什麽不抛下我?为什麽不怪罪我?为何要养育我ren……」

    因情触发的疑问困扰吴玖,他无法接受自己带给母亲的难题,先是被村民排挤,时常需要到邻村或是人cha0众多的市集采买食材,日渐减少的钱财在生活上产生新的难题,为何不抛下自己,去到其余村落生活?

    他是怪物,剥夺人们幸福的妖怪。

    吴玖,不该活着。

    流经脸颊的泪水聚集到下巴滴落,滚烫的泪珠消散在地面,千缕情意吴玖不晓得如何表达,他很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也感谢她没有选择抛弃自己离开;另一方面他很讨厌还有母亲陪伴,憎恨自己年幼无助导致他人和家人分离。

    不能得到幸福,必须以一生的孤独作为偿还。

    附加在吴玖身上的枷锁,不得解开,直至si亡。

    本该是如此,吴玖却不愿见到母亲落下泪水。

    再经历一次亲人的离世,能够维持良好心态,不自暴自弃吗?

    若是自己的si亡让母亲陷入自责……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频频摇头的吴玖拉出木椅,拿起筷子捧起饭碗开始吃起热腾腾的食物,口中咀嚼朴素却美味的佳肴,眼睛滴落的泪水混入饭粒,注意力移转在眼前的米饭。

    躲在远处的母亲摀住嘴巴,确保自己的存在不会被发现。

    透过窗户看着自己的儿子,无法上前安慰的母亲泛着泪光离去。

    不眠夜就此展开。

    夜晚。

    睡意全无的吴玖在床上辗转难眠,忆起晚餐心中涌起罪恶短暂占据思绪,他不该有不孝的想法产生,无关生si的问题,在仅限的时间陪伴家人,这才是他该选择的。

    关键的问题在於,吴玖无法给母亲一个美满的生活,他既没有赚取钱财的管道,更没有独特的一技之长可以发挥,他是个普通的村民。

    一个普通的人。

    「我能做到的事……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是什麽?」

    掀开棉被坐在床尾思考的吴玖,闭起双眸,略微皱起的眉目呈现苦恼的模样,对於自身能力没有信心的他,将思绪转移到前阵子改建的渠道,将过去简陋容易堵塞的渠道改良,帮助母亲种植作物的同时,帮助到村民。

    放弃原先以泥土为主的建材,到邻近的山林中砍伐树木,再带到家中根据事先测量的尺寸钜成合适大小,带到农田旁组装搭建,建立手动开关引流的木板阻隔过多水,确保作物得到适当的水分灌溉。

    过了数个星期,先前栽种的马铃薯成功发芽,听闻此事的村民纷纷上前寻求帮助,出於好心吴玖替换全村的灌溉设施,并将多余的木板搭建村落周围,形成阻挡野兽的初级防护。

    能做到的事……可以帮助他人的事……

    「或许……先试试看好了。」

    翌日清晨。

    来到村落旁的树林中,吴玖带着斧头缓慢伐木,为了寻求品质良好的树木,他特地进入深处观察树g,从底部外露的树根来看,粗壮的外貌加上土质松软不乾燥,四周的树木绿叶茂盛,此处便是宝地。

    举起斧头调整姿势,稳住下盘挥动手臂砍向厚实的树g,清爽厚重的伐木声传入耳中,强烈的力道使得吴玖手掌发麻。

    「还不行,不能在这里停下。」

    持续挥动手臂,直至第一个树g倒落,吴玖这才放下斧头按r0u手臂。

    不同以往的感觉,吴玖久未在伐木时感觉到麻,上一次是在十岁左右,因为年幼的鲁莽,他模仿以前父亲伐木的姿势,最终获得手臂肌r0u酸痛,短时间无法举起重物,同时造成母亲困扰。

    确认不适感退去,吴玖重新拾起斧头加快速度。

    「哈……哈……」

    午後强烈的yan光穿透绿叶洒落,cha0sh的秀发沾染汗水,掌握不了呼x1频率的吴玖喘着粗气,手臂不敢停下挥舞,深怕停下的酸痛感迫使手臂不再动作。

    不能就此结束,还需要更多的木头,要保护村民,要证明自己有用处。

    要带给母亲一个美满的生活才行……

    「快点、快点动啊!」

    依靠意志力活动的手臂最终停下,手上的斧头y生生落地,跪坐在地的吴玖汗水不停滴落,吐出舌头x1收新鲜空气。

    意识恍惚间,吴玖感觉不到自己手臂出力,身t的气力也在逐渐消逝,不敌不适感倒卧在地。

    「还不够……」

    视野中的木头远远不及预想,若是照着以往的方式执行建设,堆放在一旁的木头只够保护一半的村落,这一次吴玖希望可以加强守备,要将木头之间的距离拉近,这使得木材量大增。

    越是想起身,身t带来的沉重压力阻挠行动,吴玖尽可能伸出手接近斧头,他要继续伐木。

    必须继续才行……

    「我还不能倒下……」

    光影变化之际,树荫下的吴玖阖上双眼,失去意识的他手仍旧朝着斧头方向摆放。

    迷雾汇聚,出现在雾里的身影瞳se呈现鲜丽的红,白se的秀发长至腰间,驻足於吴玖身边的身影屈膝将人抱起。

    「许久未见,汝为何不顾安危?」

    貌似听见沉稳的嗓音,吴玖眉头紧皱,瞧见对方还有反应,他加快步伐送人到安全区域。

    检视手中的斧头,男人头上出现洁白的狼耳朵。

    「这等苦差事,由吾完成。」

    男人放下手中的斧头挥动手指,强劲的风朝着树g最脆弱的地方掠过,刹那间,视野中的树木纷纷倒下,伸出双手在空中反覆画圆。

    「齐聚。」

    受风移动的树木落在安置好的木头旁,确认吴玖仍在睡梦中,男人摊开掌心放在对方额头上,以他为中心四周吹起温煦微风,闪烁的红se眼眸混入哀怨的神se。

    「务必,珍惜生命。」

    烙印在额头上的红se印记稍纵即逝,微风停歇,男人起身时耳朵早已消失,左顾右盼确认无闲杂人等经过,便回到雾中归於山林。

    待吴玖醒来时间已来到h昏,不远处的木头让他不解,自己昏睡的过程中为何多出那麽多木头?不可能有人来帮助自己,若非生物帮助是不会拥有可观的数量,是谁?还是妖物?

    无论是谁……一定要道谢。

    「谢谢。」

    走到木头前,碍於数量过多,吴玖打算分批带回家中,至少需要五六天。

    回到家中,母亲依旧未返回,随意拿出储藏的烧饼,勉强充饥果腹。

    吴玖坐在木椅上看向远方,窗外的天se介於忧郁的蓝se和温和的hse。

    「稍微努力一下,会有好结果的吧?」

    山林中。

    正值凉爽的秋日,枫红的树叶随风摇曳,一名白se长发的男子坐在树下闭上眼睛休憩。

    落叶飘落,暖和的日光穿过树荫落在身躯,那名男子睁开双眼抬手遮挡光线,指缝间的光芒x1引目光注视天空。

    「汝是否安好?」

    记忆中闪现过的男孩,和对方第二次相遇的那天,蔚蓝的天空下却传出悲伤的哭泣声,循声前往只见到站在血泊的妖物,和自责而放弃生命的男孩。

    为保护弱小的男孩,他全心专注在处理妖物,当回过神来,却未消除男孩的记忆,而是让他独自返回村落。

    那日过後,他不断找寻那名男孩的踪影,受山神的指导,人类的记忆中不得残留妖物,那怕是片段残缺的部分,全都不能留下。

    落日下的灿烂光景,男子拾起身旁的落叶,将其放在掌心。

    「聆听吾愿,唤风助找寻男孩身影。」

    强劲的风围绕落叶飞往远方,明亮的眼眸转瞬间回到黯淡的红se,视线注视逐渐变小的落叶。

    人会在哪?还活着吗?

    「请活着……这世间,不能再出现痛苦si去之人。」

    再次阖上双眼,男子伸出食指挥动,身边汇聚温煦的暖风,那瞬间彷佛一切回到从前,那个刚学会法术的小孩,不畏惧一切笔直前进。

    真好,天真无邪的年纪,真好。

    妖物滚开!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造成灾祸降临!

    把我孩子还来!

    滚出去!不要再回来了!恶心的怪物。

    求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来造成困扰,我们撑不下去了……

    你为什麽不去si?你的存在已经带走太多了人的x命了!

    叔叔,你为什麽会活着?大人都说你是坏蛋,坏蛋不是应该去si吗?

    过往仇视的话语萦绕脑海,那些话语并无过错,妖物的存在本身就具有威胁x,不能出现在人群中,若是伪装真实身分,等到事迹曝露时,唾弃及谩骂声将传遍村中。

    正常的妖物不会在意那些,但他不同,他是妖物却不是站在妖界的狼妖。

    「吾并非成为神明的存在。」

    停下挥动的手指,暖风停歇,世界再次回到不受g扰。

    孩子,你有地方去吗?跟着我如何?我是这座山的山神。

    没有吗?那跟我一起生活吧!孩子,你的名字是什麽?

    不知道?那就叫你叶吧,叶子的叶,希望你能够找到生存的意义。

    在前任山神的养育下,叶度过一个相较平静的生活,少了无故被数落的声音,宁静的山林中仅有遵守规则的良善妖物,以及和平共存的生灵。

    那时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美好得不像真实。

    一场突然引发的灾难夺去生灵的x命,甚至波及到山下的村落,为了守护无辜的生命,前任山神离开山林去到外头,这也使得祂失去部分能力,最终拖着被刀剑刺穿的身躯回到山中。

    「愚蠢至极。」

    落寞的话语回荡在山林间,叶知道前任山神的想法,正因为知道对方的善心,因此他才无法发自内心批评。

    为何善良总会带来灭亡?为何怀抱善心的存在最终,都会因此si去?

    前任山神的衣裳被鲜血浸染鲜yanse泽,苍白的嘴唇不断渗出血ye,叶不明白为何要拚si守护人类?那些歧视妖物存在的人,为何要保护?

    被厌恶的存在拯救,不是很讽刺吗?

    不要讨厌人类,他们和我们相同,都是珍贵的生命。

    种族不足以界定关系,我身上的伤也不全是他们造成的。

    所以……不要讨厌他们,叶,听话,别哭了。

    明日清晨……记得叫醒我,一起去扫雪吧。

    如果拥有回到过去的能力,叶会选择改变前任山神的命运,阻碍对方下山拯救那群不知好歹的人类,妖物与人类没有必要和平相处。

    回过神来,天空已经变成y郁的深蓝se,夜空的繁星闪烁着光芒,叶起身回到暂时搭建的住处。以邻近的木材作为墙壁的原料,再加上前任山神指导的知识,将屋顶盖好防止雨水进入,内部照着原先的草地,并未更动,这是为了随时可以拆卸还给自然。

    靠着墙壁,叶闭上眼睛感受外头微风吹拂。

    傍晚幽静的氛围凸显风声,叶片摩擦的细微声响传入耳中,栖身於黑暗中的叶微微挪动脖颈,再次睁开眼睛,天空的颜se变得更为深邃。

    推开木门,叶走到不远处的悬崖边看着下方。

    雄伟的树林在夜晚有着独特气氛,夜行x的生灵在晚间觅食生存,躲藏在四处的小型生灵警界四周,不只要确保晨间可以存活,夜间仍须提高戒心,这样的生活──真累。

    繁星闪烁,伸出双手的叶平举在x前,照着记忆中的模样先向外移动,再短时间内将掌心贴合,对着前方的天空凝聚风和水。

    「攻式,流?破。」

    指尖缓慢出现水泡,转瞬间一gu强大的水流笔直s出,随着叶的手掌分开,笔直的水流成为两个旋转的个t,中间的空间透过水珠交织成网状,朝着下方的区域降下大水。

    和预料中不同的威力使得叶眨了眼睛,他听前任山神讲述过提升能力的方式,还有创造技能的思维,但并未料想事成的结果。

    「……试试看其他的。」

    试着在脑中幻想事物的形t,在凝聚jg神的瞬间,让想像成为真实,试试看,你也可以的。

    前任山神的话语在脑中不断浮现,叶不清楚能够施展法术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本身是妖物,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是何者,他想做的只有变强,成为所向披靡的存在。

    绝对不能再失去应当守护的人。

    「守式,流?凝。」

    以自身周围的水气作为媒介,形成无法靠近的冰墙,手指触0凭空出现的冰墙,刺骨的冷冽感传递至大脑,本想甩开手的叶将双手手掌放在冰墙。

    「攻式,齐绽。」

    从叶身後传来的强风吹起冰墙,被迫分割成碎片的冰墙变成花朵的形状,朝着前方突进,摧毁行径之物。

    见识到可观的破坏力,叶果断选择不再进行尝试,他接替前任山神的义务,不该擅自为了利益而做出伤害山林的事情,即便是为了变强。

    回到空虚的住处,叶脱去身上的衣物露出满是伤痕的躯t,纵横交错的疤痕早已无法癒合,他不是万能的妖物,凡事总有极限。

    翌日清晨。

    叶推开木门将木材拆卸搁置一旁,接下来他需要到别处巡视,这座山林拥有的面积足以让他一日花上数个时辰,只为检视是否有妖物作乱,抑是出现异常。

    木材经过裁切变成较小的木板,以锐利的指甲切出缺口,将木板贴合成让小型生灵避雨的空间,叶这才放心离去。

    一路上,叶透过触碰树木确认健康状态,同时和树木产生共鸣交换视角,观看近日是否有怪异人士经过,反覆确认下他暂时倚靠树木休息。

    「附近的生灵似乎变少了。」

    透过树木得到的资讯,近日活动的生灵相较以往减少许多,本该在晨间活动觅食的生灵、湖泊中游动的野禽、空中翱翔的鸟禽,皆有明显变少的趋势。

    没有外在g扰,也无灾祸出现,叶不清楚准确的原因为何,过去从未发生类似的情况,该从何下手?

    「真麻烦。」

    轻微的痛感压迫叶的神经,闭上眼睛的他忍住痛感,为了尽早解决潜在的难题,以利刃割舍发梢放在掌心。

    「听取吾愿找寻隐患,风?启。」

    洁白的秀发和风一同消散,暂时解决眼下问题,叶继续巡视的工作。

    走到曾经和前任山神练习的空地,食指指向地面,以风缓慢画出类似结界的图形,走入中间,叶全神贯注感受四周的动静,尔後举起右手对天。

    「齐聚。」

    逐渐变强的风造成sao乱,随风摇曳的树木落下数片叶片,以叶为中心的天际出现圆形的图案,被迫分割的白云受风而吹向别处。

    通红的眼眸se泽更加黯淡,禁不住压力的叶额头浮现汗水,持续消耗的jg力与t力即将见底,他现在必须停下法术,否则意识会陷入昏迷。

    「再坚持一下。」

    咬紧牙关的叶嘴唇渗出鲜血,这一次的法术攸关他往後的行动,这座山林和过去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没有守护的结界。

    自从前任山神si去,仅依靠徒步确认山林安危的叶,近日已无法独自完成巡视,他需要能够阻挡危险的结界,而这次的法术是他孤注一掷的选择。

    关於结界的事情叶知晓的情报并不多,若是失败他将牺牲x命,无法守护山林也无法守护那名男孩的踪迹,迫使山林陷入危机。

    即便如此,这座山林仍需要强大的结界。

    向外扩张的风化为近乎透明的障壁,包裹住山林的结界飘散淡薄白雾,竭尽全力的叶在施展法术後倒地,喘着粗重的气息满脸汗水,祈祷结界有用的他勉强爬起身观望。

    「不够……这不足以守护山林。」

    r0u眼可见的裂缝出现,叶知晓自己的能力不足,却无从提升,毕竟──他是半妖半神,变强的方式极其艰难。

    「要变强……必须守护山林……」

    强加给jg神的压力逐渐压迫叶的意识,他既没有前任山神的慈悲,也没有强大的能力,更不被生灵ai戴,是万物唾弃的存在,不足以胜任山神。

    甚至连成为山神的条件,他也不确定,一个合格的山神,应该拥有什麽?

    缓慢移动到一旁树下,叶伸出食指闭上眼睛,让微风围绕身旁驱散汗水。

    待疲惫的感觉消逝,叶重新观察方才制造出的结界。

    结界的裂痕在白雾中显得更为明显,从不被遮挡的部分端详,那层结界像是一张薄弱的纸张,轻轻施力便能轻易穿破,上升到顶端的区域更为不堪,支离破碎的模样不时飘落碎屑,接触到树木的瞬间化为尘埃消失。

    面对残破的结界,叶的表情从无力转变为自责,他接受过前任山神的教育,本以为能做出类似的结界,却让此处多了个可有可无的残次品。

    「抱歉。」

    唇瓣渗出些许血ye,这一次他依旧失败。

    依旧无助、孤单落寞。

    耗时半日,叶回到和前任山神居住的房屋,以木材搭建的建筑相较昨日完善,看似更加牢固的四壁让他内心感到暖意,推开木门走入其中,彷佛有人待在里头向自己挥手。

    那只是遐想。

    现实等待叶的只有孤寂的空间,拉出木椅坐下。

    准备休息的叶听见风声带来的情报,在不远处的位置有刚诞生的妖物,和其余妖物正在掠夺商人的物资。

    「感谢。」

    动身前去的叶推开木门检视周遭环境,确认无人路过变化为白狼奔跑。

    抵达目的地之前,叶停下脚步变回人形,前任山神有交代过他──「不能以妖物的模样出现,那会吓到人类。」

    「风?化。」

    谨遵教诲的叶透过风幻化出洁白的衣裳,左顾右盼後确认妖物位置,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闭上右眼集中jg神。

    「攻式,流?枪。」

    汇聚大气中的水气,在叶的指尖化为一把锋利的长枪,在手指扭转九十度的刹那随即向前方s出。强劲的长枪在妖物上留下鲜明的洞口,贯穿腹部的长枪碰触树木钉固於此。

    「攻式,流枪?绽。」

    话音落下,水枪顺时细分为缩小的模样,在原地绽放出绮丽的荆棘。

    与想像不同的画面让叶顿时楞神,攻击完全避开敌人方位造成无效攻势,无法确认是否暴露行踪的他,暂时隐藏气息观察。

    「救、救命啊!」

    腹部遭受贯穿的妖物r0u身恢复如初,仔细端详对方面貌,黑se的身躯在光芒下反s鳞片的光辉,与人相彷的外貌让叶不敢轻易出手,失去偷袭致si的机会,他剩下的选择只有两个,y刚;牺牲人类。

    但,蛇妖……貌似和从前某个灾厄有关。

    叶不喜欢人类,他讨厌人类那假意的高洁,以不同种族作为欺凌的行为,将所有罪状加诸於弱者,甚至是众人唾弃的存在,这样的种族──不值得幸存。

    谁都能欺负自己,唯独自己的师傅,拯救他的山神,谁都不能欺负。

    恶意只会随着时间逐渐增长,直至满溢的情感爆发前,无人知晓,无从抵御,这便是残酷社会下的准则──无止尽的欺瞒与猜忌。

    「我还不想si啊!」

    跌坐在地的商人不断向後爬行,无人途经的道路回荡着他的哀号声,注视一切的叶做好准备在蛇妖下手後将其击杀,只需要牺牲一个无用的x命即可。

    蛇妖嘴巴不断滴落唾ye,随着商人惶恐的神se逐渐凝重,苍白的脸蛋上不再出现人类该有的红润,蛇妖挥动手臂向前刺穿r0ut。

    「痾……发生什……麽……?」

    商人口中吐出的血ye滴落,眼见商人不再反抗,蛇妖张开嘴巴咬住颈部汲取甜美的血ye,x1允的过程身躯逐渐变大,身上单薄的鳞片成长为不易破坏的姿态。

    伸出左手食指,指尖汇聚大气中的水气形成水珠,确认蛇妖短时间不会移动身t,手指指向敌方脚下。

    「水?固。」

    飞往地面的水珠形成不可破坏的障壁,类似大型水泡的形t包裹着蛇妖和已si之人,半透明的水泡中不具有氧气,无法呼x1的蛇妖放下手中的战利品,试图将其打破。

    「无用,汝将归於来生,失去作为妖的身分。」

    透过水泡传出来的只有难受的呜咽声,慢步至前方,叶缓慢伸出右手靠近蛇妖的位置,汇聚於手掌的风雪越发强烈,见时机成熟,以二人为中心让其产生强劲风场。

    「听吾之语,回应吾的祈愿,救赎误入歧途的灵魂,归於良善来世。」

    冰雪反覆将水泡冻结,无数的风刃在冻结的水泡留下痕迹,待裂痕扩大叶向後挪开步伐,转瞬间被冻结的水泡仅剩下碎片。

    漫天冰雪的场景x1引叶的目光,无论亲自葬送多少妖物,他仍对结束的天空抱持好奇心,冰冷的雪花接触肌肤却捎来暖意。

    何时,过度在乎那不再拥有的暖意?遗留在心底的暖意反覆想起过去的时光,前任山神的鼓励和安慰,没有什麽b祂还要重要的,那怕是牺牲x命换回对方复苏……

    贪图这份暖意的叶,迟迟不肯移动脚步离去。

    「吾的幸福……早在您离去便烟消云散。」

    同一时间,村落内。

    各处寻访的男子服饰和村民相差甚大,光鲜亮丽的衣裳在村落四处传出惊呼声,不少村民纷纷猜测是要找哪户人家,或许是村长,也或许是近日考过乡试的男子,无论是何者,今日都将举办盛宴。

    「要不要去找村长来?」

    「好啊,虽然我很好奇那人,但我不敢上和他说话。」

    「快找村长过来!」

    面对村民呼喊村长的声音,在村落格格不入的人整理帽子,频频摇头的他对於村落这番场景厌烦,那些细微的交谈声意图和自己结识关系。

    加紧脚步拿着手中奉命带来的物品,走向村落远处。

    「也许……这次的人,和以往的人不同。」

    抱着自己的猜测,他抬手挥开阻碍视线的树枝,树叶摩擦的声响让他眉头紧皱。

    「这什麽鬼地方……脏si了。」

    不断发出厌恶的言词,他对於此次的任务感到厌烦。

    「我可是佑仁殿下的辅佐人员,凭什麽要我担任传令者。」

    溪水潺潺,鸟语花香的空间却传出辱骂声,费尽千辛万苦走到疑似为目标地的他,整理仪容确认视野内无落叶,他抬手握拳朝着木门敲响声音。

    「我奉佑仁殿下命令前来,请外出听取圣旨。」

    待在屋内的吴玖母子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模糊的话语传入耳中,吴玖母亲率先下床来到门前。

    「请问您找谁?」

    打开门扉的吴玖母亲遮挡部分视线,为确保来者并未带有恶意,她需要亲自确认意图。即便她学识浅薄,也想在能力范围所及保护自己的儿子,保护那个遭受各种伤害的孩子。

    「我是佑仁殿下的辅佐人员,此次来访是传达好消息。」

    抱持疑心的吴玖母亲踏出室内,阖上木门挡住入口。

    「什麽好消息?」

    「府上小犬吴玖近日助村落发展迅速,对此佑仁殿下想邀请他入g0ng,有介於二人年龄相仿,皇上认为能成为相互砥砺的朋友,因此批准佑仁殿下的请求,三日後便有马车来此搬运行李,请事先整理好行囊。」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吴玖母亲楞神,她只是一介平凡的百姓,面对此等话语,她不清楚该雀跃还是悲伤。

    吴玖要离开了……要去多久?会被欺负吗?能习惯那边的生活吗?诸如此类的疑问浮现脑中挥之不去。

    「请问……大概多久能回来?」

    「短则一日,长则十年,主要看小犬和佑仁殿下的相处状况,日後或许有机会成为官员享福。」

    当官员……

    百姓若能成为官员必能享尽各种福利,甚至能改变现阶段的生活,但吴玖不行,唯独他绝对不行。

    「请回,我无法接受。」

    「这是圣旨无法拒绝。」

    不等吴玖母亲继续婉拒,辅佐人员带着传令转身离开。

    追上找寻办法解决?还是带着吴玖逃离?两者之间,哪一项可以确保吴玖的生活安稳,哪一个选择不会带给他困扰?

    「母亲……就让我去吧。」

    推开门扉出来的吴玖拉住母亲衣摆。他深知此次入g0ng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听闻过父亲的故事,入g0ng遇见各种贪w的现况,这使得他们一家对g0ng中的生活感到排斥。

    「……你确定吗?」

    「我会尽可能提早离开,请照顾身t待我回来,」

    入内整理行李,看着窗外的母亲,吴玖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拾起父亲的遗物银刀放入包袱。

    「真不想离开……不想再离开家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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