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埋怨背后，却又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喜悦，在心底慢慢滋生。

    郁嘉将头抵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随后他的思绪又被门外的动静吸引。

    他听见陆宬在浴室洗拖把的声音，听见他拖地，然后开始整理他买回来的那些肉菜，不多时，即使打开了抽油烟机，菜香也随着卧室的门缝飘了进来。

    郁嘉蠢蠢欲动，却又踌躇纠结，他待会儿要开门出去和他一块吃饭吗？

    肚子咕噜一声，替他回答。郁嘉怒其不争，心底的那一点纠结越来越淡。

    陆宬却比郁嘉想象中更体贴，他做好饭菜后敲门，话题的重心却不在今日的见面和即将来临的饭局上：“嘉嘉，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你看，是关于查辉强的，我手里有他的检查报告。”

    郁嘉眸光一闪，就连一团浆糊的思绪和精神都清醒了不少：“查辉强的报告？”

    他脑子里有一万个疑问。

    门外陆宬说：“对，他的检查报告，他身体出了问题，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让他永远滚出你的世界，让他知道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有报应。”

    “难道你不想看他怎么一步一步走进死局吗？”

    郁嘉当然想。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吧，我今天起得早，却没有吃早饭，再不吃胃病要犯了。”

    陆宬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含着些许痛苦。但他哪里有什么胃病，不过是为了让郁嘉开门的小手段罢了。

    无论是渣灰墙的事，还是陆宬的胃病，都足以撬开这扇并不严实的卧室门。

    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散落满卧室的阳光透过卧室门照射到客厅里，陆宬在阳光中眉眼舒展，嘴角挂着一抹懒懒的笑意，眼底的爱意却十分汹涌。

    他微微侧开身子，让郁嘉从卧室走进客厅，走到他身边来：“吃饭吧，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这已经算不上是午饭了，他们一通折腾，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吃了这顿饭，连晚饭都不用再吃。

    郁嘉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小客厅里，每一寸的空间都被紧紧地挤压在一起。

    客厅的杂物和卫生经过陆宬的整理打扫，看起来整洁干净，但仍旧无法掩饰陈旧的沙发、稍微有些斑驳脱落的墙壁，以及需要靠着灯光才能够照亮的昏暗客厅空间。

    开放式厨房旁边的墙边放着一张小桌子，两张凳子相邻而放，柔和的灯光映照着餐桌。桌子虽小，桌上的食物却丰富且热腾，冒着美味的袅袅青烟。

    郁嘉和陆宬相邻而坐，空气中满是饭菜的香气，和郁嘉难以遮掩的紧张。他低着头，睫毛微颤，不敢抬头看陆宬，更不敢伸手去夹那早已让他垂涎的菜肴，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只敢吃自己碗里的饭。

    陆宬却觉得此时的郁嘉比桌上的菜肴更加可口。他看着郁嘉双颊微微泛红，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粉色，看得他食指大动。

    他当然也感受到了郁嘉的羞涩和拘谨，眼底的宠溺和怜惜已经快要将郁嘉淹没。

    郁嘉不敢主动夹菜，陆宬夹了一块尖椒炒排骨，放进郁嘉的碗里：“审判一下我的厨艺。”

    郁嘉脊背立刻挺直，张张嘴想说他哪里有那个资格审判。坐着等吃的人，是没有资格对厨子说东道西的。

    只是这些话一想到陆宬坐在他身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轻轻地拿起筷子，夹起那一块椒香四溢的小排骨放进嘴里。

    排骨进嘴的那一瞬间，被油脂煎烤过的椒香肉味立刻弥漫口腔，肉味带着青椒的清香，椒香之余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郁嘉的唾液几乎是瞬间就分泌出来。

    他有想过陆宬的厨艺很好，毕竟两人之前甚至开视频看过陆宬做饭。他闻到桌上菜香的时候，也猜想陆宬的厨艺会很好，可当排骨吃进嘴里，仍旧是颠覆了他的想象。

    郁嘉的瞳孔微微睁大，就连方才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的微妙的紧张，也被美食的香气一冲而散。

    郁嘉忍不住小声夸赞：“真好吃。”

    他的声音细若蚊呐，却满满都是真挚和渴望。真的很好吃，还想吃更多。

    陆宬低垂着眉眼，眼底宠溺更深，他又加了两块排骨到郁嘉的碗里，话倒是说得十分正经：“都是给你做的，好吃你就多吃，我练了那么久厨艺等的就是你今天这句话。”

    郁嘉低着头，耳根红了个透，只觉得刚才才消散的紧张，这会儿又回来了。

    可面前美食众多，他总不能每次都让陆宬给他夹吧，要怎么才能让这顿饭吃得更自然一些呢？

    郁嘉夹起一块排骨，仍旧不敢看陆宬，垂着眉眼明嘴道：“你刚才说查辉强的报告是怎么回事？”

    他这就是在明目张胆地转移陆宬的注意力，转移两人之间的话题，让他能够更顺其自然地吃这顿饭。

    果然，他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好像轻了两分。

    陆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波澜不惊，细听之下却带着两分嘲讽：“我手里有他的血液检查报告，他身上带着的传染病不少，性病就有两三种，但你更要小心的是他已经感染了艾滋病，以后遇到这个人一定要离远一点，免得被脏东西缠上。”

    这消息让郁嘉已经顾不上两人之间尴尬紧张却又暧昧的气氛，他抬眸诧异地看着陆宬：“你怎么会有他的血液检查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