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菀然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菜，“差不多要吃完了，你还要加菜吗？”

    读出她想结束这顿饭的意思，秦蓦拿起一侧的菜单，问她：“你接下来还有事做吗？”

    “我该回家了。”

    “回家就洗洗睡了？”

    辛菀然看着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但眼神在说：“这跟你没关系吧。”

    “再加个芒果糯米饭吧。”秦蓦说，“吃完我送你回去，你还是住你妈妈医院那边吧？”

    高中时辛菀然的爸爸离世后，妈妈就带着她搬到了离工作的医院更近的地方，方便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

    辛菀然：“不用。”

    连个理由也不给，问题也没回答。

    秦蓦感觉到她比过去还要更冷淡了，甚至可以划分到冷漠的级别。

    但她又并没对他八年前的不告而别生气。

    秦蓦感觉到，他们大概很难再回到上一次在这家餐厅里吃饭时的那种关系了。

    不过，他回江城，就抱着要和她再见的心。

    又那么巧合的，在他回来第二天就偶然认识了和她有关系的人。

    辛菀然吃了两口芒果，其它的都是她看着秦蓦吃完的。

    她觉得无聊，不过没拿起手机。这不礼貌。

    只是时不时地瞥一眼手表。

    “下雨了。”辛菀然看到窗外，喃喃道。

    秦蓦忽然感觉点了个芒果饭可真好，“这下我能送你回去了吧？”

    “我有伞。”辛菀然拿起自己装有必要东西的黑色手提包，“吃完了吧，这顿我请，算我给你接风洗尘了。”

    说着便起身跟着服务生去买单了。

    秦蓦立马跟上去，要抢着买单。

    “别让人为难。”辛菀然一句话，让他不好意思再争。

    秦蓦跟着她走出餐厅：“那下次让我来请。”

    辛菀然没回应，走到下行扶梯。

    扶梯附近正好挂着新上映的电影的宣传幕布，秦蓦念出上面的宣传语：“好像挺有意思的，要不要去看？”

    辛菀然的视线却根本没往那看，而是看着这部扶梯下面不远处，咖啡店外头坐着的男人。

    他没听话。

    跑到这里来了。

    辛莞然想，他是从哪知道自己在这的？

    蒋承冲着她挑了下眉，在她身后那男人看过来时，表情平稳，但眼神里的敌视没收住。

    糟糕的家伙，贴别人女朋友那么近干什么？

    “真巧。”蒋承对走过来的两人说，“原来我的秘书，和我好友新认识的朋友也认识。”

    “原来这就是蒋总。你好，我是秦蓦。”反应过来后，秦蓦立马打了招呼，想给辛菀然的上司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尽管刚才在扶梯上注意到他的视线时，他已经对蒋承有了些许敌意。

    本来想跟秦蓦聊上两句，但注意到辛菀然的眼神，蒋承还是说：“正好我这还有事要找辛秘书，那秦先生请回吧。”

    秦蓦皱了皱眉，点开手机看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还有工作吗？”

    蒋承：“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辛菀然说完，转头对秦蓦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晚安。”

    在秦蓦看来，辛菀然完全是被上司的脸色为难，被逼迫到不得不加班的打工人。

    但她没表现出不情愿，他不可能替她做主，也许会让她丢掉工作。

    辛莞然坐下后，吃了一口蒋承点的柚子巴斯克，随即面无表情放下叉子。

    “我也觉得不好吃。”蒋承说，“巴斯克也能做得难吃，是个人才。”

    能从辛菀然几乎不变的表情里看出她的喜好，旁人看了也要说蒋承一句人才。

    “刚才的饭好吃吗？”蒋承问。

    “好吃，比十年前来的时候更好吃了。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给你打包一份青木瓜沙拉，很正宗，你肯定喜欢。”

    蒋承知道她是因为不想被问到为什么要打包一份，才放弃给他打包的。

    他挖了一勺不好吃的蛋糕塞进嘴里，“为什么对他也要瞒着？”

    辛莞然：“他知道了，也许我妈也会知道。”

    蒋承明显露出觉得难吃的表情，但还是又吃了一口，语气怪怪的：“……单纯的高中同学，会认识对方家长？”

    “哈。”辛莞然忽然反应过来，“我想我可能猜到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了。你知道了我跟他是从小就认识，对吧？”

    蒋承点头。

    “说实话，有什么区别吗？”辛莞然说，“我先说好，我不觉得我说了谎。你问我们是高中同学吗，我们确实是，所以我回答了是，仅此而已。”

    蒋承如果要跟她争，可以继续说下去。

    她没有给出错误信息是事实，隐瞒了一部分信息也是事实。

    但他没有要跟她辩论“隐瞒是不是说谎”这一议题，他只想告诉她，他不安。

    “我知道也许在你看来我没必要这样。”蒋承看着她，一字一句慢又轻，“但我太喜欢你，没办法不在意。”

    辛莞然也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话却很重，眼神还透着些难过。

    刚才从她的细微表情中，蒋承能明确判断她不喜欢这块蛋糕。

    此刻却不敢确定，从她表情里读出了什么信息。

    蒋承低下头，说：“其实我还没吃饭，好饿啊。”

    “为什么突然开始装可怜？”辛菀然疑惑地问，“你明显吃过了，不然你不会来喝咖啡吃甜品。”

    蒋承皱了下鼻子，又去挖那块蛋糕：“有的人，看上去是在跟秘书谈恋爱，其实是在跟推理大师谈恋爱。”

    “别吃了。”辛莞然把他手里的勺子拿过来，把剩下的大半块拦腰斩断，“希望店员能理解我的意思。”

    蒋承笑。他不知道店员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他只知道她很可爱。

    他跟着她起身，却看她走向上行的扶梯。

    “去打包你想吃的菜。”辛莞然回头，对他伸出手。

    蒋承愣了两秒，抓住她的手，“在外面也可以牵手？”

    辛莞然说：“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应该说清楚的，我没说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我不觉得我跟秦蓦会再有什么交集。刚才这顿饭，我更加确认，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聊了。”

    蒋承忽然就觉得自己在听了高玉宇话之后的那一通脑补，毫无意义。

    辛莞然拉着他上扶梯：“以及，如果你今天不用加班，我是会拒绝他的。我来跟他吃饭，无非是他刚好在我空出来的时间里约了我吃饭。”

    蒋承嘴角抽搐，合着是他自己作的。

    要不是下午因为脑补得太过分，耽误了工作，他就不会加班。不加班她就不会来吃饭，他就不会又脑补半天给自己添堵的剧情。

    说完，扶梯也到了。

    辛莞然松开手后顺便指向餐厅：“就是那家。”

    门口的店员和收银还记得她。

    尽管她穿着毫无辨识度的黑色套装，戴着大大的眼镜，一如所有无聊的上班族。但她明明给人沉闷之感，又和疲惫社畜的气场不同。

    最重要的是，刚才跟她一起吃饭的男人很帅，让她们觉得她应该有点东西。

    而现在她在十分钟内换了个男人，还是个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男人来同一家餐厅。

    好好好，这下她们怕是一年都忘不了这个女人了。

    -

    结完账，庄槿刚从餐厅走出来，就眼尖地看见了扶梯处刚冒个头出来的辛莞然，以及蒋承。

    她赶紧拉着高玉宇就往卫生间的房间跑去。

    躲在墙后，庄槿才感叹：“天呐，真是我想的那样！”

    高玉宇也在一旁感叹：“天呐，蒋总真的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更资本家。”

    “什么意思啊？”庄槿诧异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啊。

    高玉宇也懵：“啊？等等，你想的那样是哪样啊？”

    庄槿指着他手里的手机：“就是那样啊！很明显，是我让你发的信息奏效了啊！”

    一小时前，辛莞然在秦蓦对面坐下没多久后。

    庄槿对高玉宇说：“你给蒋总发信息说一下看到辛秘书了。”

    “为什么？”

    “说一下嘛，说不定蒋总很关心呢。”

    高玉宇大脑运转了半天：“……啊？”

    “啊什么啊？”

    “不是，蒋总会关心辛秘书的个人生活？”问出这个问题后，高玉宇突然想起上次蒋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