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3</h1>
幸好离店里属实不远,两人很快就走了回来。
刚一进门,克莱尔就将索恩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里。一眼看去,并没有多少华丽的少女装饰,反而简约整洁到不像一个女孩的房间,只是一些小角落的插花和暖黄的光亮却显得整间房子温馨异常。
索恩被扶到床榻边坐下,克莱尔则跑到一个小柜前翻着东西,随后拿了几瓶药酒和绷带疾步走过来。
“你房里光线太暗,先在我这里把伤口处理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拔开药酒的橡皮塞。
“你把裤...不...先把伤口给我看看。”
索恩闻言笑了笑,温声道:“我没事,没撞到伤口,不用这么大阵仗。”
克莱尔一直担心旧伤口会裂开,听到他这样讲,才觉得轻松了些许。
幸好幸好,没撞到伤处。
可又转念一想,那马那么高大,她都觉得力道非常,是不是撞到了其他地方?
“还有其他伤处呢?还有哪里疼?”
“只是一点小伤,估计有些青了,上点药就行。”
“哪里?”她听罢,作势就要去褪他的裤子。
索恩小惊了一下,却又被她急切的样子逗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大掌按住她的手。
其实他原本是想告诉她自己是能处理的,让她避一避。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张口说了句,“我来吧。”
克莱尔似乎也觉得不妥,脸色微红,不自然地撤了手,半蹲着身子,低头看他腰间。
这厢,索恩慢条斯理地抽着腰间系带,小褪裤边,露出腰骨一角。
紧实的一道肌肉线条顺势而下,隐在半褪的腰间。可见的,一片白皙之下,腰骨的那一大片青紫显得异常骇人。
克莱尔见状,眉心微蹙,不由自主地凑近。她右指尖捏着棉花,蘸了蘸药酒,轻柔地点拭着。
怕他疼,所以一切动作都放得轻轻地。
另一边,索恩却在心里暗自好笑。果真是棉花一样的力道,不仅没有丝毫痛感,反而像一页尾羽,不断地挠搔着,叫那片局地痒痒麻麻的,令人神思荡漾。
克莱尔专心做着自己手头的活儿,他则垂眸静静看着。
克莱尔边擦边想,那一大片青紫,碰的时候应是极疼的吧?这段时间来,不知为什么,总是多灾多病的,眼见着他大腿的伤口刚好,这会儿腰间又青了这么一片。
生活不易,克莱尔叹气。
待涂好药酒,她惯性使然,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近伤处,然后轻轻吹了吹,好像是希望药酒快些干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索恩却被这些许的温热的吐息刺激到,不禁然间,小腹微动,浑身肌肉开始紧绷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几乎是埋首在他腰间的那个小脑袋。这种姿势,不论在谁看来都是暧昧又令人遐想的。
复又仰起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眼睫微动着,似有些隐忍。
“好了吗?”他嗓音变得有些低,问道。
“好了好了,应该没多严重,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安慰他道。
杏眼弯成两道月牙,好像盛着水光。
“这个药酒很灵的,约翰以前磕着哪里,涂上这个,过几天就能好。”
“不过...你估计得晚上个两三天。”毕竟他的严重一点嘛,药酒还是很有效的。克莱尔心里暗想。
“对了,这周你就好好休息,养好伤再来帮忙,不要逞强,好不好?”
索恩回望她,倒是不置可否。
深蓝的眼睛里,映着那张饱满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的,正吐露着关心他的话语。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正是他从前睨着别人最惯常的姿态。稍顿了片刻,右手缓缓抬起。
白玉般的指尖轻抚过那片红殷,细细摩挲几下,流连,反复。
狎昵了许久,才笑着收回手。
克莱尔呆住。她任由那指尖侵占,又燕去无痕地撤走。
“约翰,是吗?我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他是你养父?”
“...啊...是...是的。”
“...我那时是弃婴,是约翰捡到我,然后养我长大的。”克莱尔低头,嗫嚅了几句。
“这样啊。”
他看着她头顶的软软的发丝,若有所思。
处理好了伤口,克莱尔收拾着一应物品,索恩则低头系着裤带。
克莱尔不经意抬眼间,突然瞥到那带子上仿佛有几点红迹。然而在翻叠间,又没了进去。
她有些迷惑。难道她看花眼了?怎么有点像是......血迹?
如果真是的话,那他又有哪里受伤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嘴上也问了出来。
“有吗?”索恩回道,“应该是你看错了吧。”
他眼神看起来很自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躲闪。
克莱尔则狐疑地盯着他。
不对......
“让我先看看。”她说着,一边够向索恩的腰间。
抽出那条袋子,果然有血迹。
克莱尔气得脑袋疼,她仰头看他,一脸“我就知道你在骗我”的表情。
却见他此时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明明伤口有事却不说,骗子!”克莱尔小声嘟囔着,她下意识地解开他的裤子,顺着腰线往下捋。
然而。
眼见着越拉越下,克莱尔也渐渐迟疑了动作。
没见着伤口啊。她奇怪。
这位置太尴尬,她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只能僵在那里。
空气中有些压抑的因子,他胸膛随着呼吸浅浅起伏着。
“......继续。”他突然说。
什...什么?
克莱尔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想要知道个究竟吗?继续。”
克莱尔抖了一下,她想撤回手,却被索恩的右手握住了。
那力道擒着她,让她无法挣脱,只能顺着他的手去剥那片衣料。直至褪到一个极度暧昧又色情的位置。
他的一大片耻骨暴露在两人的目光之下,微露一些耻毛的边缘,毛发深粗微卷,克莱尔几乎能透过半遮半掩的位置勾勒出那里的大致轮廓......
天哪,她在干什么。
克莱尔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想要和那里隔出距离。
不过更明显的是,靠近右边还要再往下更隐秘的一处,有半个印记显出来,像是被烙刻下的,在一片白嫩的皮肉上突兀着。
略微像方形,刻着一串字母,带着浓重的焦黑的颜色。疤痕已经凝成肉痂,印子周围则是暗红色,微微肿起,好似被刻意锐化一般,看起来有些骇人。
“这是......”什么?
她的视线仿佛被那一块印记锁住,像是僵住了一般。
脑袋里模糊了片刻,不知怎么,随后却突然闪过那天在奴隶市场时,杰斯不明所以的言语。
印子......
奴印......
两者在她脑海不断交织着,以前所有的线索好像草蛇灰线般浮出来。
她断断续续有些明了。
是不是...当时他说的印子,指的就是这个奴印?
从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奴隶交易时的黑话,她还天真得以为是什么胎记疤痕之类的,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在一想,似乎这样,一切才更加合理。
为什么索恩明明身体健全、相貌出众却没人愿意买走,直到最后被她捡了便宜?仅是因为腿伤?
不,不可能。
与此相同的,他之所以会出现在下等交易的奴隶市场,也就能解释得通。
而一旁,索恩的神色渐渐冷凝。瞳孔的颜色深深的,好像平静无澜的阔海之下正汇聚着一场大风暴似的。
半晌,他才轻轻开口,伏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之前,你在发现我发色不对时,是不是就在想,我可能是个贵族,对吗?”
“......”
不理会她的回应,他继续说,“没错,我是。”
“而且,”他朝她耳边吹了口气,如情人般耳鬓厮磨着,“你也没有看错,这就是奴印。”
“被烙上奴印的人,皆是奸淫、嗜财、贪赌、杀人成性的亡命之徒或背信弃义的叛国者。生前,灵魂就要永远被黑暗所笼罩,人格泯灭,不死不休。死后,肮脏的魂识还要恒久地沉在地狱里,受尽业火的折磨。”
“人人唾弃他们,对他们避如蛇蝎。最下等的奴隶都可以肆意蹂躏他们,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要驱逐他们。”
“I am,the one of them,”他一边说着,越凑越近。那如海妖塞壬般令人蛊惑的声音像慵懒倦怠的巨蛇盘绕,一下一下地勒紧,捆绑住她的思绪。直到感觉到一阵温软而陌生的触感袭上,“How's that? My Claire,
aren't you afraid of me?”
像是猎物终于掉进了诱捕许久的陷阱里,那薄薄的唇畔随即抿住近在咫尺的软嫩的小耳垂,色情地含舔,牙齿坏意轻咬着。
克莱尔只感觉酥酥麻麻的,还隐隐带着微痛感。
“嘶......”她小声呼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等等!她好像也没有表现出对奴印有多惶恐的态度吧......
印上奴印之人虽是罪大恶极,但是她作为穿越人士,前世的经验和价值观让她难以对这里的认知产生相同的共鸣。再者,德克逊和奥德拉都是边陲分化出来的蛮荒小国,正统的神学观和有罪论并不怎么被他们奉为圭臬。
反而是......弥撒帝国。
作为莫斯大陆上曾经统一过的王朝,历史底蕴极为厚重。据说那里等级严明,贵族和平民不可同阶而语,奴隶更是被视为牲畜一般。人人都尊有信仰,神权几乎能与王权相并重。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据说。
然而现实是,弥撒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且不说光是弥撒的疆域就有如何扩展,因德克逊和奥德拉居于蛮荒一隅,与弥撒之隔,万丈天堑深峡,急流怪沼,还有大片的原始丛林,在通讯尚且落后的当下,交流实在甚微。
克莱尔从未出过奥德拉,她对弥撒帝国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据说。在这种传言中,那遥远的国度被神圣化,甚至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面纱,在朦胧中透着华丽的光彩。
或许,索恩是弥撒帝国的贵族?她暗忖这个可能性。
“怎么样?”索恩离她耳边就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冷冷地吐着字,“一个贵族被刻上耻辱的奴印,丢尽家族和王室的脸面,他竟然还没有羞愤到去死,而是遮遮掩掩地活着,像一个真正的奴隶一样,乞求别人的赎买,畏畏缩缩,终日要看主人的脸色行事。”
“你说,这样的我,怎么还不去死?”
“我怎么还有脸活下去?”耳边是他的嗤笑声,极度嘲讽。
克莱尔突然感觉心脏揪扯得疼。